在北京周末闲的和张经理约了钓鱼——他上次就说拉我去钓鱼,“好玩儿!”

我本来以为是在京郊找个野河边,周围大爷排排坐,一人架上四五个钓竿,钓河里的大鲤鱼,没想到车开到了一个鱼塘,水上打了一片木台,台上横竖几十顶小帐篷,帐篷里挖了两个洞穿过木台,这就是钓鱼的地方了。

我倒是没有很介意这种钓鱼,毕竟怎么钓鱼都没玩过,都新鲜。除此之外我唯一的 “钓鱼” 经历可能就是在天坛钓过小金鱼儿了,那时候可能小学还没毕业。

我很快发现钓鱼的一个特点——脏。张经理亲手打鱼虫,就像拌肉馅儿一样,只不过这馅儿还在缓缓扭动。每次上饵你都要轻轻按住这团虫子肉馅儿,然后把两条金属鱼钩从馅儿中拉出来,就会有很多面包虫挂在鱼钩上了。

等再钓上鱼,也用手捏住这条滑了吧唧的鱼,再把它从钩上拆下来、丢进桶里。有的时候你也搞不懂为啥这些鱼会乱撞,有的时候不是咬钩,而是鱼钩挂在了鱼的身上,拆的时候就像在抢救一个不小心把菜刀看到自己脚上的傻子。不一会手上就说不出粘了什么东西,反正黏糊糊一片,脏得我没好意思吃一口带来的水果。

钓鱼的另一个特点就是——猜。张经理说我们早点过去,鱼塘老板告诉他 “早上鱼口好”,所以我们八点半就开始上钩了。老板倒是诚不我欺,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频繁上鱼,有的时候浮漂还没停稳,鱼就上钩了。

一会突然半天不上鱼了,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张经理会调整一下浮漂,往水底走一走,换个深度钓鱼。反正有的时候也就钓上了鱼,但真说是因为换了深度,也不敢打包票。他们钓鱼的人也有自己的黑话,钓水面上的鱼叫 “钓浮”,水底的鱼叫 “钓底”。我可能是经验太少,半天也摸不到门道,钓上鱼来纯靠猜。半天没有鱼上钩也不知道为什么,等一会刚抛钩就咬钩,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
我跟张经理说,你看这钓鱼其实还挺靠运气啊。

张经理说是啊。

我接着说,感觉这就像炒 A 股,运气好的时候连赢几局也不知道为啥,运气不好时也没什么办法。说到底,钓鱼这件事感觉没什么主观能动性啊。

张经理不置可否,但说话间已经换了两次钓钩的水深,还在这 30 公分见方的洞里找哪个角度更容易上鱼。

我突然想到便对张经理说,其实钓鱼对我这种第一次玩的人来说更像是去赌场赌博,赢了输了都和我的发挥没什么关系嘛。

张经理说:“你还别说,咱们钓这个鱼可以再卖回给老板,比如这些柳根儿”——就是这桶里、也是池里最常见的鱼——“三块钱一斤。走,咱俩把这桶鱼回了。” 我们提着大桶就去老板那里回鱼了。

“有人真的早上来,就想看看能不能回本儿。” 张经理回来路上跟我说着,我就听见别人帐篷里一句,“今天我都回了 68 了。” 这帐篷六个小时,两个人,400 块钱。好像靠回鱼给老板赚回 400 块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。就算不赚钱,这点钱却能买来一上午的快乐。

张经理和鱼塘老板挺熟的,到中午了,老板送了我们个肉夹馍。我感觉老板也挺潇洒,其实他的鱼塘何尝不是一个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赌场呢?

我们去吃了鱼塘旁边村里的干锅羊蝎子,他送我回酒店已经四点多了。这一天的天气都很不好,北京的雾霾似乎比往日更浓——至少我的同事们是这么告诉我的,说好几年没这么严重了。

柏悦酒店 63 楼的大堂里很多小红书网红在拍照。斜下的夕阳映得雾霾更重了,这几个网红姐姐倒是穿着雪白的裙子,身姿曼妙,遮住了小红书上允许露出来的最少的皮肤,而另一个同样遮住很少皮肤的女生则举着相机帮她拍照。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,这就像我早上去的鱼塘赌场一样——这里不是酒店大堂了,而是一个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三级片片场呀。

一桶柳根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