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年三十儿，老张有点惆怅。

单位派他来温哥华出差，本来能坐飞机赶回去和家人团聚，没想到飞机技术故障，航班取消了。

“实在不好意思张先生，您的航班改到了明早九点十分，如果您需要提取托运行李和住宿，我们那位工作人员会带大家去行李转盘，之后到机场酒店下榻。” 温哥华机场的姑娘，普通话说得比老张好多了。“这是我们的一份心意，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。” 姑娘递给老张一个红包，不用说，肯定是一些代金券，可以在机场、酒店免费就餐，没准还可以在飞机上换小瓶白葡萄酒什么的。

“飞机搞砸了，红包倒是包得挺好……” 老张心想，跟着领队去提行李了。

本想着一年到头，能见到久违谋面的哥哥姐姐、侄子侄女，他都想好了，大侄女今年刚上班，按规矩不该给红包了，他就给买了个艳黄色的名牌手包，要当作礼物送给她。二侄子今年刚考上高中，据说是市重点，貌似是 “西城实验学校”，就在西单边儿上。他想给二侄子包个大红包，鼓励他好好学习。小侄子今年才小学四年级，老张特意包了两份红包，大点的当着他爹妈给，小的里边有几十块钱，打算偷偷塞给他，省得被没收。老张当然还给爹妈包了红包，跟兄弟姐妹几人商量着各自红包的份量。

老张觉得，红包虽然看着俗气，但却是最直接的一份心意和对未来一年的祝福。这两年，红包直接微信上递了，不用见面递，方便了许多。老张原本以为电子红包难免有失诚意，却没想到一些很久不见的老同学、老朋友反而因为这样的契机又重新熟络起来。群里发个红包大家一起抢，热热闹闹、有说有笑，虽然人远在天涯海角、红包里就几块几毛钱，但欢笑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
所以红包是不是电子的，真的不重要。微信红包照样承载着社交属性，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，营造了年的氛围，这才是真正重要的吧。

不过红包多了，各种各样的变种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。什么分享翻倍红包、理财收益红包……本来发红包是分享自己的喜悦，不管是开始挣钱养家了、做生意发财了，还是有了喜事，红包就是给大家散财图个乐呵，而这些变相的假红包勾起了你心中的喜悦与期待，结果点进去发现不过是推广宣传，利用蝇头小利做杠杆，把你的朋友和家人当成了宣传工具。

这样的红包，老张每次见到就像吃了苍蝇一样觉得恶心，恨不得马上把人拉黑。

相比之下，同事们天天分享的饿了么红包还好一些——虽然不是真金白银，好歹也让大家能尝到甜头、热闹热闹。这就跟手里的红包一样，包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，不过是几张纸片，所谓 “代金券”——正面画的跟花一样，但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得让你研究半天，一点诚意都没有。在他心中，这和真正的红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。红包原本只应承载快乐与喜悦，而现在它们却被利益、贪婪和麻木裹挟。

这个世界大了，大到回父母身边要漂洋过海；这世界也小了，小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200毫秒的延迟啊。

旧文新发，写于 2016 年 1 月。整理备忘录突然发现还算挺完整的。